【叶王】雨
在提起微草侦探事务所的当下，叶修打了一个喷嚏。
领队随即皱眉，心里又给他打上听话不专注、行事懒散的标签，“这次案件特殊，不能让这两件事背后的关联暴露在群众眼前，尤其后面那项。黑/道的人透露，微草那边一直在打探，但似乎接触得不深，总之明天开始，你就去那里尽量阻止他们调查。”加速交代完后将一叠资料交给叶修便不再言语，抬手挥了挥就让他回去自己的办公室。
离开队长办公室的途中，叶修拿起手上的资料扫了一眼，潦草带过的案件描述，被微草事务所的地址和人员资讯等内容给淹没，透着一股微妙的不被重视感。而那个一点不简的人员简介，连家庭背景都写进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相亲对象名单呢——噢，相亲名单还好一点，好歹人家看得见照片。
他回到自己的工位上，简单收拾着自己要带着走的东西。刘皓在对面看了半天，就见叶修把它们统统装进手提箱，桌面除了刚带回来的几张纸以外简直是空得稀奇，终于忍不住开口：“叶哥，你要走人啊？”
叶修迎着对方瞪得有些用力过猛的眼神，低头痛心地长叹一口气，“那可不。刘皓，你收保护费可要加把劲啊，不然下一个被扫地出门的很大概率就是你了。”
说完也不等刘皓做出反应，叶修便提起雨伞和箱子走入茫茫夜色里。
路灯照耀下他依稀看见飘落的雨点，麻木地撑开伞，又一次成为这座雨城唯一的异类。他拼尽全力成为的警/察却是站在欺骗的塔顶，把维持生活品质、保障人民安全当作一种交易的筹码，伙同黑/帮超收人民的钱，在群众满足于他们营造出来的虚假和平的同时，却对真正恶劣的犯罪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至于像叶修这样看不惯官贼勾结，试图从内部肃清整个体系的，几乎都被以各种手段处理掉了。
就这个下雨的频率来看，这座城似乎并不欢迎他。轻巧的、稀疏击打在他伞面上的雨滴几乎没有停下的一天，可对这里的人们而言，只要披上一件风衣它就跟不存在一样，那些被视而不见的重重罪孽，光凭这点力量根本洗不清。
叶修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嘴里叼住一根烟才想起来打火机被他收进了手提箱里。眼下这种情况，无法吸烟排解无疑加重了他的烦躁。
他甚至起了先到一旁咖啡厅里把打火机翻出来再回家的念头，但在他找到可以实行的店家前，不远处一名似乎刚和友人分开，仍在向某个方向挥手却还没移动脚步的身影先一步吸引了他的注意。他悄悄靠上前去，虽说不是认识的人，也未必不能碰碰运气。
“嘿，哥们，”他把烟拿在手里向人扬了一下，“借个火。”
被搭话的男人盯着他的手看了一会，随后将雨伞边缘向上拨一些，看清叶修的脸后更是表现出明显疑惑：“……搭讪？”
话一出口，他又意识到自己这样有点失礼，赶紧后退一步，微微鞠躬，“不好意思，我对烟过敏。”
见对方不方便，叶修也道了歉，并把烟收回外衣口袋。为了缓和空气里的尴尬气息，他轻轻敲两下伞柄向人示意，“我也是，会对水过敏，出门不得不带着这家伙。”
简单答谢后，两人便分别回归自己原来的行程。在回家路上，叶修叼着烟想起那个和第一眼极度相似的挥手道别动作，心想，说不定上一个让他这么做的人真的是去搭讪他。
隔天，他只将外派通知、警员证和几个重要工具放在一个轻巧的随身包里，带着它们和伞就出门了。通车时思虑再三，还是把警徽别在衬衣胸前的位置，无声得提醒自己作为警/察所不能抛弃的一部分。
他摊开写着案情的几页记录，准备再详细得复习一遍，阅读时回忆起长官的叮嘱，只觉是愈发的恶心和失望。
第一，近来市内发生多起入室抢劫，少数事发屋主曾经历被殴打、昏迷等情况。而作案现场因破坏程度高，原先的摆设及私人物品都被翻了个底朝天，故短时间内难以计算损失。
第二，前一案牵涉到的受害者数名，皆为经过黑/道进行器/官/摘/除后的残次品，为避免引起注意，当事人以独居者为主。如微草对此起疑，一概装作不知情。此案不得告知第三方，请叶警官极力隐瞒。
警方带头帮着黑/道搞器/官/交/易啊。真够嚣张的。
把纸折好了放进背包夹层，他下了车一边前往微草事务所，一边想找哪个地方把它们烧了眼不见为净。
轻叩两下事务所大门，叶修将伞挂在臂弯，整理好仪容推开门，“打扰了。”
里面的两个人顺着声音看过来，在对上眼的那一刻，叶修和其中一人的表情都僵住一瞬。“欢迎。”站在窗边的男人礼貌得点点头，末了用手肘顶一下旁边的人肩膀，“干啥呢老王，讲话啊。”
王杰希挨了这下才回神似的，赶紧上手抓住方士谦的手往自己腿上扯，把烟从他指缝抽出来扔掉后在手背轻轻一拍，这才放手。方士谦莫名其妙得看看他，又看看门后站得直挺挺的叶修，心领神会地吐出一口烟圈，倚在桌上凑过去王杰希耳边说：“昨天那位？”
王杰希眼神还是盯着叶修，几不可闻得应：“嗯。”
叶修眉眼弯起一些，跟着方士谦牵引坐到会客沙发上，往王杰希的方向抬手会意，“他过敏是吧。”
“那是！特别严重！”方士谦激动得握住叶修的手，“还给我整了一禁烟令，以他为圆心保持空气流通不能抽烟等等百八十条要求！你看看，天气冷成这样了，窗户通通开着呢。”
闻言，叶修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圈，显然并没有一扇窗是他说的那样开着的，偏偏当事人现在握他握得紧，脸上也是一副要人和他一起斥责暴政的样子。于是他也蹙起眉头，表现得十分恨铁不成钢，“是啊，太不近人情了。”
直到王杰希咳了一声，他们俩才一并停下，对着他挑眉或者明目张胆地嘲笑。他于是心平气和地到方士谦身旁坐下，问道：“你到这里来是有什么事吗？”
“初次见面，我是刑侦部门的警员，叶修。”他掀开大衣一角，露出胸前的警徽，接着把外派通知拿出来摊开，放到桌面上，“是这样的，你们目前正在调查的入室抢劫案，市局也有所耳闻。由于对社会影响严重，又怕跟你们两边同时进行会引起不必要的冲突，上面决定派我来你们这里支援，一定程度上也算赋予你们正式接手这件事的权力。”
“这么重要的事还让我们捡走？你们警方自己处理不是更好。”
“最近人手不足，何况你们已经着手调查了，也是在尊重你们的劳动成果。”
两人沉默着和对方交换眼神，僵持一会后终于回过头，答应了让叶修暂时和他们一同行事的要求。
“我是方士谦，微草的副所长。”
“王杰希，微草事务所所长。”他深吸一口气，接着说：“过敏的事是骗你的，抱歉。这家伙说的话也是，你不用太放在心上。”
叶修赞许地跟着他的话点头，这桩乌龙就这么被揭过去了。简单介绍过此时不在场的其他几名社员，他们便开始向叶修介绍这次的案情内容，除却将他的已知资料复述一遍，其中不同之处是来自他们对受害人们的事后访问，统计后发现曾受过人身伤害的几位相比起另一批人，家里的失窃情况是非常低的，简直像是想要掩饰什么而刻意制造成入室抢劫，方便混入其他案件一样。
“至于受害人的身体状况，小别会持续跟进调查。”手指轻轻一勾，王杰希把用来记录的笔记本啪一声合上，“关于昏迷前后发生的事，每个人都说记不得了，我们怀疑凶手可能对他们使用过大量迷药，并一定程度上损害了他们的脑部神经。”
“不排除私人恩怨寻仇的可能吗？”叶修问。
“那他仇家也太——多了，连环啊，这都六起了呢。”方士谦转着笔回答。
“谁知道呢，生活不美满就连带仇视全世界吧。”
此话一出，两人都眯起眼打量他，方士谦更是直接出言嫌弃：“你这家伙，一股反社会味儿。”
他顺着话头应道：“是吧，我特别练过的，有的犯人就需要人进去和他对着阴阳怪气。”
……什么意思。他把我们当犯人在审？ 这个人真的很阴阳怪气！方士谦心里急得很，眉头紧皱着要和王杰希抱怨，转过去一看人根本没有反应，还是那样面无表情。
好吧。为了不憋到内伤，他坚强地替自己做了决定：之后绝对不和这两个人一起出外勤。
借调微草的前几天，叶修不时就会收到警局发来的通知。
“今天xx点，行经西街在海滨工厂进行交货，务必将微草人员引离。”
诸如此类，其频率之密集，让叶修自己也很震惊。他跟着微草事务所的进度，自然最清楚以“观察敏锐的一般人”看来，屋主受害的入室抢劫事件也就那么几件，然而黑/道进行器/官/买/卖的次数远远不止。是不同部位呢，还是不同人？
如果是不同部位，那被绑走的那个人同一时间失去了多个器官，会不会就回不来了？
那些混帐家伙。叶修烦躁地按灭手机屏幕。独居并不是脱离社会啊。
他待在临时的工位前，正在把早上采访的录音档输入成文字。大门风风火火地被推开，一位中年女子的声音和人一起出现在事务所里。
“小王！谦谦！出大事啦！”女人急促的脚步踏着，风一样三两步就走到王杰希的桌前。停下脚步时，叶修发现她手里提着一小袋装得满满的胡萝卜。
声音传进来的瞬间，方士谦赶紧捻熄手里的烟，并将窗户打开一个小缝。一旁的王杰希也是条件反射站起来，扶住冲得太快差点撞上桌子的女人，“顾姨，发生什么事了？”
顾姨看上去紧张兮兮的，说起话来也快，舌头却没有打结：“上周你们不是说最近一个人住比较危险，让我多注意小曦吗？我每天看着她出门上班、晚上回家，本来都很固定的！可是昨天晚上，我多等了半个小时也没看到她回来，今天一天敲门没人应，电话也不接。”
眼看王方二人表情愈发不妙，顾姨差点腿一软就要跌下去，“她不会是被绑架了吧……这抢劫好歹，钱丢了能赚回来呀，可是人丢了，上哪儿去找回来啊。”
“顾姨，您先冷静，我们会处理的。”王杰希扶住她的手臂，让对方重心靠在自己身上，这才接着说，“您看这天也不早了，一会我们送您回家，顺便去小曦家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他朝着叶修的方向招手，后者马上也走到顾姨面前，他于是轻声安慰：“我们还有警/察同志帮忙，不会放着小曦不管的。”
她看看表情和善的叶修，同意了他的提议。毕竟是这两个人选择的同伴，她也愿意去相信对方。
没多久，四个人都坐上了方士谦的车，不知是驾车习惯，还是此时心情不佳，方士谦少见的一路沉默。而坐在后座的王杰希，最终负起这个安慰委托人的责任，“这事困扰您一天了吧。看您好像刚买完菜要回家做饭，还要先绕来我们这里，您辛苦了。”
被他一说，顾姨想起手里那袋胡萝卜，连忙摇头，“哎呀，不是的，这是要给小王你的。”
王杰希不解：“给我？”
她把它们放到王杰希腿上，“是啊，给你顾视力的。你看东西的时候好容易眯眼，这对漂亮的大眼睛都剩一半了，阿姨我好舍不得。”
语毕，坐在副驾驶的叶修连打了两个喷嚏。方士谦目不斜视地伸手从驾驶座后方抽出整盒抽纸递给他，心里充满了慈祥。
好好感谢我吧叶修。第一次犯我还能帮你掩饰，学着点，我也很想笑，但你看不出来。好成熟友善啊方士谦！
要想在我们微草待下去，首先就得免疫王杰希笑话。
顾姨似乎安顿好了王杰希这边，转头朝着前面问：“谦谦要吗？下次也带一些给你。”
被迫开口的方士谦连忙拒绝：“不用破费了阿姨，我去他家蹭食就可以了。”
车子停在小区前，眼下的雨量稍微有些影响视觉。本着不让长辈淋雨的心，王杰希从座椅下捞出一把伞下了车，让叶修陪同他护送顾姨回家，以及到隔壁小曦家调查。在他们都离开后，方士谦把车开往较为隐秘的位置停住，打开了电脑上的监视系统。
站在顾姨家门口，叶修微微鞠躬，“我们俩鞋底都湿漉漉的，就不进去造成您困扰了。”
“好，好，等你们都处理完了再来和阿姨说说话。”她看着两人离开，关上门前突然又说：“你们自己也要注意安全啊！”
他们应下了，退到门廊边开伞，准备去对面的房子一探究竟。几乎是和雨伞打开的声音同时，对面便发出玻璃破碎的巨响，吓得两人赶紧抬头确认，依稀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小曦家门口。而就是这一眼，让王杰希决定丢下雨伞直接跑过去抓那个砸破窗户的凶手。
叶修下意识喝止他：“王杰希！”
已经跑进雨里的人脚步一顿，对街的人听见这一声呼喊也发现了他们的存在，灵敏地钻进巷子里逃跑了。王杰希不由燃起一阵火气，回头对叶修喊：“你不是不碰水吗，那就不要来！”
他扫视一圈，过去牵住顾姨门口的单车，骑了就往人消失的方向追。
叶修暗骂他冲动，却也阻止不了。只好也丢下伞，一面快步前往对面确认情况，一面掏出电话联络方士谦。
“王杰希去追人了，你……”
“我知道。”方士谦打断他，“我一直看着街道监控，已经派人支援了，你不要担心。”
才挂掉电话，进门马上看见一片狼藉的客厅，和倒在这中间，不省人事的年轻人。叶修找了件大到足以盖住半个小曦的风衣盖在她身上，抱起她赶回顾姨家。
把人从屋里喊出来后，他把小曦放到沙发上，“对不起，请您先看着她，等一下微草会有人来帮忙。”
交代完毕他一秒都没有多留，到门口捡起自己的伞，抓住握柄的部分一转一拉，就取出了设计在伞里的手枪。他紧紧握着枪，也往王杰希离开的方向跑。
那家伙是不知道有多危险，万一敌人来的不止一个呢。
叶修忍着逐渐清晰的，蔓延到全身的灼痛。接触到这个程度，已经不是打几个喷嚏这么简单了，虽说雨不是特别大，但在里面待上五分钟就足以让他全身泛起红疹，再久一些更是几近休克了。
警/察的义务是救人。叶修咬牙把不适抛到脑后。不能让王杰希在这里出事！
在微草共用的联络频道中，传出了方士谦疑惑的声音。
三人离开后，他把座椅打平放上几个随身电脑的连接屏幕，时刻观察着不同角度、位置的街道摄像头，其中一个就能看见其他三人的所在地。看见两手空空的王杰希时，他忍不住把后座座椅上的胡萝卜拿到前面扶手上吊着，要吸引他回来之后的注意。
先前他们跟着方士谦指引，已经尽可能追了一段距离，但凶手似乎也知道哪里有摄像头，弄得来支援的许斌和袁柏清一度改向，迟迟难以接近。
他此时要说的却不是这回事。
“叶修怎么会倒在街口？”
王杰希动作一滞，“小曦家里还有其他同伙？我刚才没有检查……”
“看着不像，没有明显外伤。”
……
难不成他说的是真的。
叶修睁开眼时首先看见医院天花板，然后是王杰希。
接着他发现自己身上是医院里的衣服，原来湿淋淋的衣服不知道被放在哪里。这下难办了，警徽也在那上面呢，要是弄丢了上头不搞他才怪。
里面可是有窃听器啊。
虽然到手时说的是用来监视微草的动向，可他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也是对自己的压制。他们早就发现和他理念不合，才会借着这个机会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一旦和微草正式“合作”了，下场就是一锅端。
见他终于醒来，王杰希简单问候了几句，“不好意思，那样吼你，还丢下你一个，弄成现在这样子。”
叶修摇摇头，“是我自己估算错误，也不是第一天过敏了，还是高估自己的承受能力。”
他撑着床让自己坐起来，“那你们追到了吗？”
“也没有，后来都拍不太到人。”王杰希叹出一口气，“但柳菲说，她把小曦也带到医院做检查，发现她体内有大量乙醚注射痕迹，而且有……器官缺失。”
闻言，叶修呼吸一滞，想确认警徽位置的急切，和想把真相说出来的冲动混杂在一起。经过一番思考，他说：“我枪呢？”
“什么？”王杰希呆住了。
他们俩又一次尴尬得僵持住时，方士谦拿着一个袋子进到房里，并把它递给叶修，“都是你的东西，衣服柏清帮你烘干了。”
他又拿出随身电脑，打开了某个装置，然后抬头看着叶修，说：“我刚刚开启了信号屏蔽，这五分钟内，我要你说实话。”
“虽然很对不起，坦白说，我们一直不相信你。为了让你相信这玩意儿是真的被我废了，”方士谦伸手从袋子里拿出叶修的警徽，举到嘴边对着它说：“十分钟内没抓到我方士谦，我就把市局炸了。”
“好啦。”他对着另外两人笑起来。
叶修也不管他是不是在虚张声势，铁了心决定要豁出去，“你们知道多少？”
“受害人是先失踪，再被伪造成入室抢劫。独居人士较难确定被绑的时间点，才会被选为目标。像小曦的状态就是，先把屋子里弄乱了才出来打破窗户，显然并不是真的入室抢劫。”王杰希很快回答。
他听完点点头，把余下的已知情况，以及自己的任务内容告诉他们。同时，他把上头发来的那些交易时间地点都给他们看。
两人沉默一会，低声骂道：“警/察这么些年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恶心得很。”
叶修突然想起伞柄那把枪，在袋子里看见它后，拿出来检查一遍，便将它交给方士谦，“如果暴露了，他们会忌惮我手里可能存在的武器，可能也会威胁王杰希。这个给你，是就算我们俩没办法帮上忙，你也要能保住自己。”
后者接过手枪，看着他轻轻应下。
五分钟过去，方士谦关上电脑，叶修的手机也同时跳出一条新的通知，他们俩看了一眼就转过去给叶修，待叶修看完，三个人一并无声地点头。
今天晚上七点，海滨医院废弃旧址。
六点刚过不久，微草能算得上武力代表的几位都在海滨医院的周围悄悄找好了蹲点的位置。他们都清楚知道，光凭这样几个人实在难以和背后有着警方支撑的黑/帮抗衡；可是同样的，他们也知道除了在场几位以外，已经没有可以托付的人了。
这一次任务中，叶修也得到了微草内部使用的通话耳机。
准确地说，是借用了不能出外勤的袁柏清的。
为此，袁柏清跟他强调了许多它有多么方便实用，其中有一半原因是“由副所长亲自制作”，于是叶修听完了也没怎么记住它到底厉害在哪里，只是知道了方士谦有个超级粉丝。
“叶修，听着。”方士谦的声音从耳机传出来，“我待会要把窃听器的信号源从你那里导进医院，需要你尽量靠近。你可以吗？”
不等他做出回答，王杰希已经从叶修余光里走来，“外面下雨呢，我去吧。”
他一边上手拆叶修的警徽，一边说：“人刚从医院出来，万一又晕了问题就大了。”
把警徽别到自己身上，不顾叶修和方士谦的阻止，只是向他展示自己口袋里的电击器，便迅速回到自己原来该待的地方。
王杰希心里也有数，叶修这一透露，将来就回不去警局了，那么只要他愿意，顺理成章会成为微草的社员。而他这个做所长的，势必要承担保护社员的职责，哪怕他们不愿意。
“都别说话，好好注意外面，马上七点了。”
而他说完这句话，转头就小心翼翼地朝着医院靠近。
“方士谦。”他切到私人对话。
方士谦马上应声：“说。”
“掩护我。”
确认对面人员已经都进去以后，王杰希从侧面随即跑向医院，在触碰到外墙的瞬间，方士谦切断了路灯电源，也关上了医院内部的灯光。
“连接上了！”
由于没有了光线，方士谦一下从影像监控变成了音像监控，于是当他无法从街道摄像头看见王杰希，却听见急促的脚步声时，他才发现这个人自己跑到里面去了。
“全员进去支援！”没有质问的时间，方士谦下了这个判断，然后往共同频道做出指令。
叶修、许斌、刘小别和高英杰于是也从各自的位置进到医院，途中方士谦不停告诉他们哪些位置有人、人数为何，建筑周围状况为何。
亏得有他无微不至的报备，王杰希遇见的黑/帮成员几乎还没反应过来就都被他的电击器击晕了。而他就着这个势，顺利得向更高楼层前进。
可是王杰希，你在找什么。方士谦做着冷静的指挥官，心里异常焦虑。
“这里都老到都跳电了，今天是做不了手术了吧。你去找人把他抬回车里。”
听到这里，方士谦灵光一闪，急忙说道：“受害人在四楼楼梯左边手术室，包含他是三个人。”
“谢谢。”又一个人在他脚边倒下时，王杰希抽空道谢。
一行人也找到了目标，一路避开冲突很快赶到支援，硬是让许斌背着昏迷的受害人先一步逃走。其余几人在黑/帮成员全力阻挠之下，到门口这几步走得可说是举步维艰。
好不容易推开刘小别发现的侧门，多道强光就直接打在他们脸上。习惯光亮后定睛一看，是整排的警车车灯，中间站着许多警/察举枪对着他们，其中就有一个刘皓。
“清除抗命者和反叛组织，大家都是奉命行事。”刘皓摇了摇头，“真遗憾啊，谁让你们行动力这么强呢。”
“你们就带着秘密下去见阎王吧。”
刘皓把枪抬起来对准叶修，刚要扣动扳机，肩膀就被子弹打中。
“让你所谓的秘密吃屎去吧。”方士谦说着，又是一颗子弹打在刘皓手腕上。
此时在场所有人的手机同时发出一阵警报，接着不受控得亮起。
“市民朋友们，微草事务所在此播报一件全城轰动的器/官/买/卖案真相，以及其背后的恶劣影响。”
警/察们拿枪扫视一圈，都对这个突然开始的广播匪夷所思。
微草的众人则是第一刻就认出了，那是袁柏清的声音。这就是他和方士谦筹划了一早上的，他不能离开事务所的原因。
“首先，请大家观看这段影像及几段录音。”
画面上分别出现了几位受害者被迷晕绑架的画面，接着是在医院内部的非法器/官/摘/除，以及在海滨工厂的交易。录音内容则是黑/道成员议论从警方那边获得的“保护费”，些许警局内部与黑/帮成员交易的对话，甚至交易现场的买主气焰嚣张地要求下一次需要哪个部位。
袁柏清清楚得播报着每年人民所需上缴的和平税金 ，以及由政府支出给黑/帮的金额总结；在透露官贼勾结后，也将此次入室抢劫与器/官/买/卖的内幕一并托出。
“请各位看清楚了，面对极力维护正义的少数人，警方的态度是这样的。”
接下来在场的，以及所有荧幕前的人，都清楚听见了刘皓的声音。
“清除抗命者和反叛组织，大家都是奉命行事。真遗憾啊，谁让你们行动力这么强呢。你们就带着秘密下去见阎王吧。”
见到刘皓一阵青一阵白的脸色，叶修不禁笑出声，“你们坚持死人才会闭嘴的道理，现在可是没有用了啊。”
微草一行趁着对方咬牙切齿却无力反驳，脚步匆匆得离开现场。袁柏清的全城强制广播还在继续，他们听着一桩一桩罪状证据确凿地公布在城市的每个角落，一边庆幸自己有着最好的技术人员，一边嫌弃这个关不掉的广播对于他们同一车的人而言实在是吵得过分。
“辛苦了。你们俩下次研发个屏蔽自己人的好吗？”
